27.到死都没说出口的…… BE Ver.
选择了一条不安宁的道路就要做好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
从在雷王星皇室出生开始，布伦达就清楚自己不会走上一条安稳的道路，事实也正是这样。他和弟弟一起离开雷王星，成为宇宙海盗，参加凹凸大赛……没有一件事情说得上是安全的。
当然，这正是布伦达渴望的，他也就甘之如饴。他不清楚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从来没有问过，往往在开口前看着那双眼睛就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卡米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布伦达清楚自己救不了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如果不看周围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的话他甚至看不出丁点怒意。
卡米尔平躺在地上，周围只有他躺着的这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其余的地方都已经残破不堪。布伦达坐在他身边，头巾的下摆和卡米尔的围巾搭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替他握住了对方的手一样。
“还能看到东西吗？”布伦达轻声问他。卡米尔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到，布伦达不得不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不习惯照顾人，也从来没有和卡米尔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扶起来的过程中不知道牵动了卡米尔那里的伤口，对方皱了皱眉，又咳出了点血。
这个姿势距离就近了很多，布伦达俯下身，难得耐心地听卡米尔轻声叮嘱他，好像要把未来可能经历的所有危险都预料到一般。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有那个能力怎么没预料到今天是他的死期。
布伦达没由来的有点烦躁，手上力度却一点没加大。
卡米尔说完他想说的内容之后，才回答了布伦达的问题：“已经看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你在这。”
布伦达嗯了声，卡米尔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现在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人像这样扶着我了。”
听卡米尔这么说，布伦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以为你不知道。”
布伦达是不了解卡米尔的，即使他们已经并肩作战了许多年，即使卡米尔叫着他“大哥”，他也还是觉得自己不了解卡米尔，亦或是他根本没有想去了解过。
听他这么问，卡米尔的眼睛有些失神，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眉毛拧在一起，片刻后又恢复常态。
“如果换成是他呢？你觉得他看不出来吗？”卡米尔不需要挑明，布伦达在知道卡米尔其实是清楚事实的时候就知道他在指谁了，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又想起来卡米尔已经看不到了，索性不再动。
卡米尔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在私下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从来不会叫他大哥，尽管他也尽力为布伦达谋划，但骨子里他却和对方一样清楚。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你们很不一样，所以我很快就知道了。”
卡米尔的崩溃是隐藏在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的。他的大哥，雷狮，在被偷袭之后昏迷不醒，一度停止了呼吸，卡米尔守在他身边许久，终于等到雷狮睁开眼的那天，那也是布伦达唯一一次看到卡米尔失态。
现在想起来卡米尔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在不是雷狮的人面前止都止不住地掉下了眼泪——说到底，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
当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注意到异常，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他很确定苏醒过来的是雷狮的身体，只是那人的习惯让卡米尔更确定这绝对不是雷狮本人。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如果不是雷狮的话，这个人是谁，真正的雷狮又在哪里？
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保护好雷狮的身体和他身体里的这个人。
这个人似乎清楚自己的境地，或者他也许是平行世界的雷狮，对自己做的事情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是看到佩利之后看上去相当惊讶，接连好几天看到佩利就揉他的头发。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卡米尔依旧叫他大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着他不是雷狮，他不是自己的大哥。
“我叫布伦达，最后一点时间至少把这个记住了。”布伦达丝毫没有觉得在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面前自我介绍有什么不对劲，更别提他那毫不掩饰的“你马上就要死了”的意思了。
卡米尔的没有告诉布伦达雷狮是怎么消失的，布伦达也没有告诉卡米尔，在他的世界里出事的不是兄长，而是弟弟。
也就是说，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个恶作剧，把没事的他和卡米尔凑到一起随便就想蒙混过关吗。布伦达仗着卡米尔看不清，冷意几乎不加掩饰。
“我原来以为大哥还在这个世界上。”卡米尔轻声开口，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死死地咬住嘴唇。布伦达回过神，这才想起来靠在他身上的人不过二十多岁。
而雷鸣死去的时候才……
“我弟，叫雷鸣。”布伦达没接卡米尔的话，反而自顾自地提起了许多年不提的弟弟。
“他和你长得一样，也管我叫大哥。但是这双眼睛一点都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
怪不得他总喜欢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恐怕他也和自己一样，怕被太相似的外表和场景欺骗，需要靠着仅有的差异和回忆来提醒自己。
“按照我了解到的雷狮的性格，他俩碰上了没准能打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布伦达声音都变得愉快了不少，几秒钟后终归还是想起来怀里有个快死了的人，又收敛起情绪。
如果他们真的能碰上的话……
卡米尔想这么说，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消失，死亡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他大概在过几分钟就会死了吧。
他也想对这个被他叫了许多年大哥的人说一声永别，可是到最后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只是低声接着布伦达的话应了句：“大哥不会手下留情的。”
就再没了声响。
卡米尔最终还是希望能够怀抱着和雷狮再见一面的期待死去。
哪怕无论是他还是布伦达，都知道他们早已错过了和最在意的那人说永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