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章，最后还有个结尾这篇就结束了。
BE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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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尔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却知道导致雷狮死亡的人工智能也已经被毁坏。他并没有在研究室里停留，反而带着诡异的愉快神情回到自己家，留下自己做出的人工智能“雷狮”自己在空荡荡的研究室里。
如果说“雷狮”不知道卡米尔想要做什么，那肯定是假话。他非常清楚，却不知道这个结局究竟是他的素体期盼的，还是连他的素体都想象不到的可能性。
“雷狮”无法理解那么重视卡米尔的素体会在什么情况下引导卡米尔和他一起死，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事情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雷狮的爱意和占有欲一同被卡米尔接受，卡米尔当然也清楚雷狮想让他怎么做，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雷狮拒绝的情绪并没有明说，却准确地被卡米尔捕捉到了。
但即使是雷狮也没有想到，卡米尔会将自己归结为导致雷狮死亡的原因之一。雷狮会做出那个人工智能很明显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雷狮自然就不会死，这是很简单却又不讲理的逻辑。
卡米尔正处于自从知道雷狮死亡的事实以来最平静的时间里，他回到家，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卡米尔只是稍微准备了些食物和水。他并不想在这个城市杀死自己，虽然和雷狮死在同一个地方听上去不错，但卡米尔更想去到一个他们曾经说要去却没去的地方，替雷狮看到那边的光景之后再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他也同往常一样来到研究室，“雷狮”并没有关闭，看卡米尔来后摄像头差点怼到他的脸上。
卡米尔手上拎了个不算小的包，包里装着他昨天收拾好的东西。“雷狮”的摄像头围着卡米尔打量了一圈，卡米尔也没阻止，只是拿那双失去光彩的蓝色眼睛盯着“雷狮”看。
“围巾挺好看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雷狮”称赞了卡米尔在雷狮死后就几乎不再戴的那条红色的围巾。
那也是当初雷狮送给他的礼物。
卡米尔和雷狮不同，他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个研究。在雷狮在的时候，这就是他和雷狮共同的理想，但现在雷狮已经不在了，这个东西在卡米尔心里也就再也没有丁点地位。
他并不准备毁掉自己和雷狮的研究成果。在雷狮那封遗书被曝光后，对他的谴责和批判几乎是铺天盖地，卡米尔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或反驳，却着实比谁都要清楚。
事到如今他再挽救雷狮的名声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研究成果，还有另一个东西在这个研究室里，他想将它带走。
“雷狮”终于打量完卡米尔和他的包，摄像头转到卡米尔面前：“你要去哪？”
“雷狮”很清楚，不管卡米尔想去哪，他肯定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卡米尔离开的这一晚上他始终没敢关闭自己的主机，生怕一打开就接收到他死在哪里的消息。
即使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雷狮”却也不想卡米尔这么果断，他还有一些事想和卡米尔说，昨天顾虑着卡米尔的心情没有开口，他了不想就这么失去了和他说的机会。
卡米尔没有回答他，反而拉过椅子把包丢上去，走到“雷狮”面前，眯起眼睛和电脑屏幕里那个小人儿对视。
“你和我一起走，雷狮。”
他说的当然不仅仅是去旅游，卡米尔没明说，“雷狮”却也清楚。
卡米尔并不希望“雷狮”留下来，即使他只是个人工智能，却毫无疑问地拥有雷狮本人的性格和特点，卡米尔不在乎他死后会不会被人说什么，却不想让“雷狮”留在世上。
他是这样想的，“雷狮”想的事情却和他正相反。
如果不是这种关头，恐怕“雷狮”也不会那么容易说出实话。他虽然并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却也说不上多坦诚，当初和卡米尔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托了水到渠成的福，不然指不定还要拖多久。
“我想让你活着，卡米尔，为我活着。”
如果说这话的是雷狮本人，无论卡米尔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都会按照雷狮说的去做，但话从“雷狮”这里说出来，卡米尔却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也沉了下来。
“你喜欢我。”
雷狮怎么会对没有好感的人说出这种话，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了，甚至不需要去犹豫。卡米尔并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雷狮”产生了这样的感情，也许雷狮会喜欢上卡米尔对他而言就和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吧。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卡米尔对上“雷狮”的摄像头，似乎是看到了人工智能最深处那渐渐萌发的感情一般。“雷狮”希望他活着，哪怕“雷狮”很清楚卡米尔喜欢的是作为人类的那个雷狮而不是他，却还是无视了卡米尔本人的意愿对他提出要求。
这简直和雷狮一模一样。
卡米尔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本该意识到这点，在当初就给“雷狮”做一个“卡米尔”的话可能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但卡米尔低估了雷狮对他的执念。更何况，以他当时的想法，哪怕想到了也并不会这样做。
说到底，虽然卡米尔和雷鸣没有碰面，甚至在这之前卡米尔都不知道雷鸣的存在，但他们本质上还是相同的。
雷鸣只在乎布伦达，他可以为了布伦达杀死与布伦达性格一样的雷狮；卡米尔眼里只有雷狮，他制造出的那个人工智能哪怕有着和雷狮相同的性格数据，也没法对他产生多少影响。
也就得不到卡米尔丁点的偏爱甚至是怜悯。
他原本想着不愿意让有着和雷狮一样性格数据的人工智能留在世上，但既然“雷狮”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感情，那恐怕即使他带走“雷狮”，他的大哥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工智能。
如果“雷狮”有直觉，卡米尔冷下来的表情一定会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地期待着卡米尔的回答，屏幕上的小人儿脸上甚至带着些愉快的表情。
卡米尔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也没想去回应他说的话，天秤的一边是他最重要的大哥，一边是自己做出来的人工智能，他自己的性命甚至不能让天秤有丁点偏移。
“‘雷狮’。”人工智能的表情在卡米尔的注视中慢慢平静下来，他开始意识到卡米尔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易接受自己的要求。
“雷狮”的程序被设置成了不允许违背制作者的命令，卡米尔忽然有点庆幸，不然要修改程序还需要一段时间，他现在可没有那个闲心去做这些事情。
“我不允许你自己启动自毁程序。”
“雷狮”的系统接收了这个命令，他却并没有理解卡米尔的意思。人类的想法曲曲折折，卡米尔又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想法，于是茫然的人工智能只是应了下来，甚至还在疑惑卡米尔为什么不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到最后卡米尔也没有回答“雷狮”，那也是“雷狮”最后一次见到卡米尔。卡米尔离开了研究所，甚至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雷狮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和他说过，如果不是成为了研究者，做这些研究也很有意思，他可能会去搞一艘船，带上几个船员出海。
他这么说，卡米尔当时就觉得如果是雷狮的话，恐怕就算是出海也不会成为普通的海员或者船长，雷狮适合做一些不被束缚的事情，恐怕成为海盗的可能性还更大。
卡米尔来到海边，这附近比较危险，没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也没有人来，他把包丢到一边，坐到一块较高的石头上安静地听着海浪声，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雷狮和他提过想来这边，不会有人打扰，虽然那人只是想尝试一下在海边撸个串，但这并不妨碍卡米尔将它当成雷狮想做的事情去完成它。
他们也不是没讨论过死亡，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坚持他们即使死恐怕也会一起死，说不上哪里来的信心，现在虽然间隔了将近一年，好歹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人工智能们不理解的事情卡米尔向来非常清楚。雷鸣没有意外雷狮会选择卡米尔，却认为这是雷狮希望卡米尔活下去。
他误会了，卡米尔却没有，哪怕他并不知道雷狮和雷鸣说了什么，也没有听到雷鸣给雷狮的那两个选择，卡米尔却知道对雷狮而言，将他护在羽翼下和希望他能与自己同生共死从来都是不冲突的。
雷狮从来不喜欢做什么舍己为人的事情，哪怕是在对卡米尔，他也总是希望自己做的事情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他还活着一秒，他就会保护卡米尔一秒，他很清楚卡米尔只会回报给他更多；但当雷狮死去的时候，他是一定要拖着对方陪自己一起的。
好在雷狮和卡米尔向来是一个锅配一个盖，这也正巧是卡米尔的愿望。
雷鸣以为卡米尔不会如雷狮所愿活下去，他猜中了卡米尔的反应，却没有猜对雷狮的愿望。极度自我的人心里哪会有什么“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的逻辑，无论是雷狮还是卡米尔这条都是不成立的，当然，对雷鸣和布伦达而言也是一样的。
卡米尔从石头上跳下来，迎着海浪，一步步地走向大海深处。
水渐渐没过了他的脚腕，浸湿他的鞋子，顺着卡米尔的身体一点点向上攀爬，从小腿到膝盖，大腿，腰胯……
在海水没过卡米尔的下半身后，卡米尔停了下来。他脖子上的围巾已经有一半浸在了水里，上衣下摆也被海浪打湿。
这边的海面并不是风平浪静，偏瘦弱的身体被海浪打得一个趔趄。
阳光太过刺眼，卡米尔伸手挡住部分光线，眯起眼睛看过去，那边隐约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渐渐变成人形，他已经有一年没有看到的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卡米尔朝那人伸出手，那人握住他的手，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嘴唇贴着他的头发不住地留下亲吻。卡米尔听到那人低声说着辛苦了，说着自己等了他好久。
他忽然非常安心，用力地回抱着那个人，将自己的身体埋进那人怀里，融入那人的骨血。那人搂着卡米尔向后倒去，两人一同被海浪淹没，红色的围巾在海面上浮浮沉沉，最后消失在海浪的翻滚间。
“我来接你了，卡米尔。”
《殊途同归》下篇——《同归》完